李柏从少女温热的怀中苏醒，她扶着轮椅两旁的扶手将身体撑了起来，接着将双膝跪在周不疑大腿外侧的轮椅座位上。
“柏酱，这样很危险，很容易摔倒的。”周不疑小心翼翼地扯着黑发少女身上水手服的衣角，提醒道。
李柏少见地无视了周不疑所说的话，她顺势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了周不疑的大腿上。
“很重吗？会不会难受？”
“不会，柏酱很轻。”周不疑的脸颊上似乎有一些泛红，她略为娇羞地偏过头去，似乎在避免眼神直视的尴尬。
李柏抱住了周不疑娇小的身躯，她将下巴贴在白发少女的肩膀上，轻轻地亲了一口周不疑的脖子。古朴的熏香使李柏的精神安定到从来未有过的程度，无意识之下，李柏抱着周不疑的双臂微微加大了一点力度。旁边的晏素素捂嘴一笑，她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有一些尴尬，于是她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准备晚饭。
“呃，唔。”周不疑小手捂着嘴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。李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她马上松开手臂，低头抱歉道：“是我不好，弄疼不疑酱了。”
“不要在意这种小事，这三天柏酱不在我的身边，我也是手足无措。”有一瞬间，周不疑的表情把“后悔”二字写到了脸上。即便只有那一瞬间，却被李柏看到了眼里。气氛显得有一些微妙，率先转移话题的是周不疑。白发少女提起系在胸前的香囊问道：“柏酱很喜欢这个味道，对吧。”
黑发少女点了点头，这个古朴的香囊确实能让她感觉到平静。
“这个香囊是一位非常令我敬佩的长辈赠予我的礼物。”睹物思人，周不疑脸上掠过一丝伤感，但那表情又很快消失不见，她接着说道：“只要柏酱答应我一件事情，我就将这个香囊赠予柏酱。”
李柏露出了期待的眼神。
周不疑双手捧着李柏的右手，向上慢慢挽起那黑色水手服的衣袖。李柏的瞳孔惊恐地放大，就像一个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熊孩子被家教严格的父母发现了一般。她下意识地想抽出手，却被周不疑死死地握住。李柏从未想过这个半身瘫痪的少女在这时刻会有如此大的力气。两人陷入了缠斗之中，直到一声呜咽之后，传来了啜泣声。
李柏抬起头，她看见那轮椅上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，泪水止不住地趟过洁白的脸颊，浸湿了她那件白色长袍。白发少女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喊道：“李柏你这个大笨蛋!你以为你伤害的只是你自己吗？以后我不许你再伤害自己！”
曾经那个对着外人呲牙咧嘴的病娇少女居然慌乱起来了，她从来没有见过情绪失控的周不疑。那双黑眸闪过一丝害怕再度“失去”的神态。在排除脑中无数个不靠谱的选项后，她选择了沉默以对，并从轮椅上下来并正坐在地板上，像是一名听着老师说教的学生，这代表着她默认了自己的错误。
三分钟的说教后，周不疑瘫在轮椅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干燥刺激了她的咽喉，少女捂着嘴，连续的咳嗽使她躬下身子，痛苦地蜷缩成一团。李柏刚要想身帮忙就被周不疑另一只手示意继续坐下，说教还没有结束。
“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了。”周不疑拿起挂在轮椅把手上面的老年保温杯，喝了一口枸杞水接着说道，“理想与情感都是建立在生命之上的，我见过很多有才华的人，但是我也见过更多英年早逝的天妒之才。明天和死亡，无人知道哪个来得会更快。”
话音刚落，周不疑捂着嘴，显得有些后悔。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那位赠香囊的长辈立于朝堂之上，孤身一人辩驳群臣：
“明公本兴义兵，匡扶汉室，当秉忠贞之志，守谦退之节。君子爱人以德，不宜如此。”
她拼命地停下了回忆，心中一股愧疚之情袭扰了上来。是自己后悔了吗？白发少女握紧拳头，微微低头说道：“我语气太重了，抱歉。”
“没事的，是我的不对。有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，很可怕吧？但是和不疑酱在一起的时候，我就能控制住自己。”李柏侧过头，小声地说。话音刚落，她感觉到脖子上一道细线穿过，黑发少女回头一看，周不疑跪坐在地上，将她的香囊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。
“真是的，地板上这么冷，为什么要从轮椅上下来。”
“因为柏酱随时可以把我抱上去呀。”周不疑俏皮一笑，即使少女的眼角还挂着泪珠，但是这一瞬的表情还是灿烂如花。她向着李柏伸出双手，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。
李柏抱起周不疑，又香又软的身躯使自己不经意间咽下一口口水。
“哎呀，柏酱咽口水啦。”晏素素端着一盘咖喱饭走过来并偷笑道：“是因为闻到贤惠的素素姐做的咖喱饭而流口水，还是因为……”
李柏没少在老师家蹭饭，但是老师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。咖喱饭这种料理，只要去买现成的咖喱块，味道怎么也不会做得太离谱，但是晏素素是个例外。不过这里李柏决定口是心非一下，她简短地回答道：“咖喱饭。”
“真是个乖孩子呢。”晏素素先是一笑，然后将咖喱饭放在了餐桌，“我们来聊一聊吧，关于那个小圈圈的话题。”
李柏小心翼翼地把周不疑抱到餐桌前，晏素素抽开椅子，李柏顺势安顿好周不疑。
“你们不吃吗？咖喱饭？”周不疑刚刚抛出疑问就后悔了，两位挚友离自己的距离是那么近，却已经不再是生者。是因为自己越过千年，所以对生与死的概念有一些麻木了吗？
晏素素看着周不疑黯淡下来的眼神，摆摆手道：“不要那么在意的，我们接下来要聊的不就是这个吗？柏酱你能说一下你所知道的信息吗。”
李柏闭眼回想了一下，接着将今天自己如何进入奇怪的会议室空间，空间内发生了什么都详细地说了一遍。
“基本上是一样的呢。”晏素素挠了挠脑袋，“不过还有三点不同。第一，我在那个会议室中没有见到过桌上的玫瑰花瓶；第二，我没能见到那个叫做佐仓纱希的可爱孩子；第三，圆点告诉了我如何排除彷徨者的方法。”
听到第三点，李柏和周不疑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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